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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委婉凄切
 然而,她又为此暗暗责备自己,心里已有了喜欢的梅,甚至有时还会想起那个在寒风中追着狮子骢的纯真少年…

 怎么同时又会为了亲哥哥心动脸红呢?只是,感情一物,越是压抑,它就越是会疯狂的滋长,后来发生的一件事终直接导致夜融雪不顾世俗、不顾伦常,勇敢地追求心中所爱。此为后话。

 “大哥,我…”一说出口,她慌得连小巧的耳朵都涨红了。传进耳里的怎么会是如此慵懒暧昧的嗓音,酥酥软软的,真的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么?!夜骥影把她的身子转过来让她侧坐着,看她脸红了又支支吾吾的,当下便明白了几分。

 听她那样说话,心里又惊又喜,脸上便浮现笑意,酒窝浅浅,略沙哑的男嗓音透着一阵魅惑感。“你…什么?”看她眼睛转就是不敢正视自己,他的边勾出一抹笑,问道:“你不喜欢么?”

 喜欢?喜欢什么?她的眼睛瞪得溜圆,手指胡乱绞着衣服,抬头讷讷问道:“喜、喜欢什么?我、我…”说了半天,终是没有“我”出来个所以然来。

 他是问喜不喜欢他?嗯…大哥长得本就好,子好,对她也好,寻常姑娘要有这样的夫婿早就乐得合不拢嘴了!等等!你在想什么!小时候是说过要嫁给大哥的话,他也只是当笑话罢了,哪会当真?

 夜融雪,你、你真是…看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小脸忽红忽白,知她是望心里去了,自己也不便再逗她,便捏捏她的耳朵,笑骂道:“好你个小丫头!打你进屋来就只顾着别的,到现在都没看见我在做些什么?”

 被她这么一说,夜融雪只道是自己胡闹瞎想了,小嘴一噘“大哥原是设了坑给我跳,我当大哥真疼我呢…那大哥在做的,问我喜不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夜骥影无奈地笑笑,从身侧拿出一样东西给她“喏,看看喜不喜欢。”这个鬼灵啊,真是吃定他了似的。“天啊…”她张大嘴巴惊呼“大哥你居然做了这个!”她怎么能不惊讶,且看大哥递给她的是什么东西!居然是一双大红色的手鞋!

 鞋子是大红色雪锦面的,雪锦本就是献和、维徐一带出产极少的官缎子,每年有的都往宫里贡上了,纵有万金亦求不得。

 鞋头缀着金线扯的云苏团,鞋尖呈美好的弧度微微翘起。转过来看,鞋后跟绣着一只金灿灿的小蝙蝠,一只鞋上一个。鞋里是软乎乎的羊羔绒,鞋外贴着脚的一圈还匝了绒绒的白色兔,可爱极了。

 夜融雪捧着鞋子,爱不释手,急急忙忙蹬了小靴把新鞋穿上“真舒服!又软又暖和,还特合适!”

 得到了新东西总是高兴,她就像小兔子似的围着榻子蹦了一圈,粉的笑脸红扑扑的。“行了行了,又不是属兔的!”伸手把她拉到榻上坐着“喜欢么?”

 她趴到他腿上撒娇,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喜欢!”而后又不解“大哥为什么亲手做鞋?原是女儿家的事,何况要穿买就行了,何苦大冷天里呆在这儿费眼睛的。”他她的脑袋,解释道:“长兄如父,出门在外,大哥照顾你是应该的。

 很多年前我就想着给你过年的时候做点东西…那时候五姨娘去世,你那么小,虽说门里可以采买,但过年也没有亲娘给你些新衣、新鞋怎么行?

 其他孩子穿的都是家里做的,你看见了是没说什么,但是香墨告诉我你晚上在被窝里就偷偷哭鼻子了。”帮她下鞋子,他细细察看有没有漏的地方。

 “做些木工雕工的我还行,东西绣花的我可是门外汉了,后来每天晚上临睡前,我就跑到刘嬷嬷那里学一点。再后来,爹就让我来白老这里学艺,也就一直没给你在新年弄出什么来。”

 夜骥影说的这些,听得她一阵愣。大哥总是为她这么多心么?为什么她在肆意享受关心的同时,却没有多去探究呢?

 一想到带给自己欢乐的代价是让他又疲乏又辛苦…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悉心照料一个八岁的娃娃本来就不容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这样做呢?

 兄妹之爱?男女之爱?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希望能听他亲口说出来。她直起身子搂住他,在他脸颊上落下柔柔一吻。“大哥,够了,真的够了。你不需要再为我做什么了…”她望进他诧异的双眼,寻到一丝哀伤。

 “因为…我想为大哥做些什么,我也想让大哥过得幸福。”他任她捧起他的脸,幽深的双瞳目光迷茫而脆弱,喃喃低语:“让我幸福…?”

 他真的可以么?“对,让你幸福。”轻叹一声,夜融雪张开纤臂把他的头楼在前“大哥心里想着什么,都和我说罢。”

 一直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男人,心里必定有块最柔软的地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样对他说,竟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甚至缥缈。靠在她柔软的前,他已几乎不可闻的音量叹道:“我的幸福,就是你啊。”

 这样说,她会懂么?会嘲笑他么?夜融雪静静地抱着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眉眼弯弯地微笑,哼起了小时候的歌。

 夜骥影一颗忐忑的心终于安稳下来,慢慢地阖上眼,在淡香中睡去。第一次让大哥靠在自己怀里睡觉…她半躺在榻上,把丝被拉上来盖住两人。

 睡着了的大哥,哪里像少门主?倒像个孩子,纯真的睡容,长长的睫,信赖地靠在她身上,仿佛极需要她的疼爱和保护。

 抚着他散落的发丝,她也觉得有些困倦,打个呵欠便躺下来一起睡了,只是环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屋里暖洋洋的,窗外则下着洁白的雪。一对人儿相依偎地进入梦乡,温馨甜蜜。

 第二天一早,夜融雪拿着鞋子跑到夜骥影屋外,敲敲门“大哥,我能进来吗?”屋里传来一声闷笑,静了静“嗯,进来吧。”

 一进屋,只见夜骥影身穿灰鼠褂子,玄衣衫,长发垂笼在肩侧随意束着,额前一抹羊脂白玉,手持书卷,剑眉星目的俊朗中沾染风书生意气。他微笑着看向她,戏问道:“今天倒是守礼,居然敲了门再进来。”

 笑瞪他一眼,她故作神秘地上前,摸摸他的俊脸笑道:“哟…好俊的书生啊!”“胡说什么呢!神秘兮兮的,来做什么的?”

 他把书放一边后站起身打量她,忍不住轻笑。她拿出那双红鞋,得意地像个急于献宝的孩子“大哥先看看再说。”

 昨天晚上,她对鞋子做了一些“现代加工”:把较软的青杨木块磨成简易的鞋跟,介于坡跟和高跟鞋的细树根之间。

 然后加在鞋底,就成了前无古人后有来者的鞋子!他把玩着鞋子,一脸兴味地问道:“这种款式从没见过,新鲜的。就是不知道穿上会不会摔跤?”她轻笑,接过鞋子穿上走走。

 她身穿一件三镶领秋香绣莲窄小袖掩衿短袄,里面短短的一件水红丝缎狐肷褶子,石榴红荷边长裙,里紧紧束一条蝴蝶结子长穗如意宫绦。

 一头青丝松松挽了个苏州橛儿半垂着偏在右肩头,斜簪一碧玉簪,细白的瓜子脸上两弯黛眉含烟笼翠,杏眼澄悠如水。

 因是穿了这鞋,走起来身条儿更是盈盈楚楚,衣裙飘动,婀娜多姿。他看着她如此娇怜柔美,姿态美好,心窝又是一阵动,脸上也不自觉地出眷恋爱怜的神情,情不自口而出:“你真美…”

 眼见她转过脸来甜甜嗔笑,他也不自觉地漾起温柔的笑意,一时间,空气似乎也变得暧昧胶着,后来两人又喝茶聊天,好不惬意。

 夜融雪拿起书架上的一本词集,翻看了几页便放回原位。夜骥影见状问道:“女儿多爱词的婉约,鸢儿以为如何?”

 她想了想,叹道:“词精致灵秀,委婉凄切,情意甚浓。有的咏家国恨,有的叹儿女情。刚才看的几首词,讲的有词人恨周遭谗言、妇人哀负心谣言的,我看了只觉得心里不舒服。

 这些人的下场不是心怀抱负却被迫谪放,就是空留余恨或自尽以表贞节…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谣言四起,自己更要坚定不移才是。到后来威力之大得人落得心伤神断等等下场,那正是因为连他自己都相信了那些谣言。”

 夜骥影定定地望着她好一会儿,颔首微笑道:“鸢儿果然是长大了,颇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m.PutA 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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