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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樱的故事
 青樱嫁给周凌的时候,我正在部队服役。

 周凌给我寄了一张照片,上面青樱靠在他怀里,干净娟秀的脸带着笑,颊边有两个很明显的小酒窝。

 关于他们的故事,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曲折还带了几分传奇。青樱出身江城远郊一家旧时望族,嘉字学派在历史上曾经成就斐然,在当地更是受人推崇。

 现时人躁,要发展经济,地方上民风多易,唯一没受波及的也只那座古镇了。

 青樱的父亲秉承家训,规矩守得极为刻板,青樱师范毕业就给她定了一家本镇的婚事。周凌见到她的时候,距婚期举行不足两个月了。

 周凌住我家楼下,因为同岁,小学到高中都是在一起上的,其间连彼此爱好都相互影响过。直到后来他痴上了摄影,我爱上乐器,才各自世界,不过兄弟情感始终亲睦。高考落榜,我去当了兵,他干脆在家开了个影楼,初始只为了爱好,到后来竟然做得风生水起,不单生意好,自己的作品更是获了不少奖,年纪轻轻就已在江城崭头角,俨然艺术圈儿里的人了。

 他去古镇是为一对新婚夫拍外景,因为要选夕阳时候的最好光线,晚上没能赶回去,恰巧正值每年的祭祖唱戏,晚上就去看,结果戏台下面碰到了青樱。

 没等挨到青樱的婚期,两个人就已经分不开了。

 青樱为了他要退婚,他为了青樱几次找上门去求情,一次被夫家截住了,一通打,肋骨断了两,脚也瘸了。

 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父女也反目,最终青樱在婚前十几天的时候从家里逃出来,去江城找了周凌。没了新娘,婚自然也就作罢,青樱的父亲受了挫折,愈加不喜好周凌,他们结婚当天不但娘家人没一个,反倒是前夫家雇人送来一车花圈,上面用白绫写了恶诅——断子绝孙,家破人亡。

 我退伍是海帝六年,民生仍动,江城也是多事之秋。先有大僚落势,株连了一干人,又有一件杀人案轰动城乡。

 我家小区后面,是一片建筑错分布的民宅,搭建成风,巷子显得格外狭窄幽暗,其中一条是远近闻名的娼地,女每晚据门客,后来发展到强拉硬扯,被拒得狠了,还要吐口水骂人。久而久之,周遭住户厌恶,不时有摩擦发生。那天傍晚周凌的母亲同我母亲买菜经过,看到又在拉扯,忍不住白了几句,谁知道惹恼了她,撒泼拉扯起来,菜丢了一地。回来跟周凌父亲说了,叫了一帮人去理论,又打起来,周凌父亲挨了闷,躺在路上动不了,没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周凌去的迟,发狠去追,揪住一个猛打,最后把人打死了。

 我回到江城的时间,丧事刚办过,周凌母亲崩溃了,人变得有些痴痴呆呆。

 我母亲跟我说起来这件事,非常愧疚,说自己如果那天少句话,或者就没了这样一场弥天大祸!

 青樱的精神状态也很差,周凌被判刑七年,量刑虽然是较轻了,可毕竟是相当漫长的时间!我和她去看周凌,她在接见室不住地哭,周凌就跟她说:“等不住你就只管走,我不怨恨你。”青樱哭得就更伤心,说:“你说的什么话?我是那样没情义的人吗?”周凌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说:“那你就帮我照顾好妈,别让她冻着饿着,我出去再报答你。”我算是寡言的人,没什么话劝解。临走时候,周凌对我说:“古时候人都讲兄弟的情好,能托寄子。今天我把老婆托付给你了,你要够朋友,平时空多帮她一把,别让她为了生活艰难。”我说:“好。”青樱本来在一家幼儿园上班,但影楼要继续做,就辞了工作,又请来一个摄影师。我托父母关系进了一家事业单位,朝九晚五点名报到的状态,因为楼上楼下方便,经常会上去看看。青樱每次一定给沏茶,她的状态还是很不好,有时候和她聊一些影楼的经营,她会忽然走神儿,怔怔地对着一处地方发呆,直到重复叫她几遍,才会猛地警醒茫然看着我。

 我给她留了自己电话,不过她很少打,能感觉到在刻意避免麻烦到我。入冬的时候第一次打我电话,是周凌母亲不见了,慌得不行,几个人在周围一直找了三个多小时才找到。第二次打我电话,是过年前几天,一接通就在哭,连出了什么事情都说不清楚。

 我心急火燎赶回去,进门就看见她蜷缩在沙发里,眼睛都哭肿了,额头还有一块淤青的痕迹。问她怎么了也只是哭着期期艾艾不肯说。最后才弄明白,是请来的摄影师看最近生意忙,要挟她涨工资,谈着谈着就动手动脚起来,硬抱着她往上按,差点被QJ了!

 我气得不行,问她报警了没?她说:“我不敢。”听她的话,我心里忽然酸了一下。

 节过后是生意的淡季,青樱没有再请摄影师。零星的小活儿她开始试着自己来做,遇到复杂的就请周凌以前摄影圈带过的一位业余发烧友。于是小区的人们就能经常看到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人,脖子上挂个硕大照相机到处练习拍照。她学得很认真,为了有更好的对比,每个选景都会拍一组,用本子记录下来每张照片所用的光圈快门焦距曝光值…忙碌起来的她,情绪反而一天天好起来,有时候甚至会偶尔跟我开个玩笑。

 有天晚上我上楼去看她,开门的青樱刚洗完澡,只穿着件睡衣,边和我打招呼边用巾擦漉漉的头发。我开玩笑说:“这回我可真有福气,碰上贵妃出浴了。”她心情明显不错,笑着说:“你这个乌鸦嘴,我有那么胖吗?你来的正好,给我做模特儿吧,最近我手艺见长,给你来个明星写真。”于是我就像个道具娃娃一样在她的指挥下摆各种造型,更过分的是她还要我模仿女生,说来拍婚纱照的当然是小夫,总不能把男士照得又酷又帅女士都拍成丑八怪吧。我扭捏了半天,终于还是过不了心理关,刚想对她说抱歉的时候却发现她站在照相机后面偷笑,双肩抖得分外明显,这才醒悟被作弄了。

 拍完了,我去相机边看效果。她边翻画面边笑话我模特儿做得不专业。取景框很小,两个人自然往一起靠近,青樱刚洗过的头发散着,透出一股淡淡的洗发水味儿,有一缕垂下来搭在我手臂上,凉凉的,的。我突然意识到了身边的这个女人不经意间出的女人惑。

 为了掩饰心里的窘迫,我说换我给你拍吧,让我也学习一下,将来好给你打下手。

 青樱说:“你可要小心啊,把我拍得丑了可饶不了你!”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看她。

 镜头里的青樱,披肩长发一边拢在耳后,另一边很随意地散落在前,一张粉白的圆脸儿上带着笑容,颊边浅浅的酒窝让五官看上去格外精致可爱,清纯得像个小姑娘!及膝的丝质粉红睡裙下,一双雪白的赤足踩在紫红色地板上,画面说不出的亮丽干净。我一时间入了神,忘了按快门,甚至连青樱的催促声也没意识到。

 镜头里的女人开始往前走,直到一张脸铺满整个画面,然后一纤细的手指冲着镜头戳过来,因为虚焦手指马上变得一片模糊,接着我才忽然听到了青樱假装凶恶的声音:“不想混了?敢捉弄我…”我抬起头,青樱就在对面,正嘟着嘴看我。我脑子还停留在刚才的画面里,口说:“你这样子…真漂亮…”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几分无措,两个人都没了话,取景框里她的那手指,无意识地扣动着,空气似乎凝固了,开始蔓延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思。我甚至有种错觉,觉得前面站着的这个女人,就是曾经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人。

 梦里的那个女人,是一个秘密,整个世界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秘密。我第一次遗是源于一场梦,那时候还没看到过女人身体,梦里的女人也面目模糊,下身更是一片空白。在后来的很多年中,我都断断续续梦到过这个女人,也曾经极力想回忆起来她的真实面目,可惜始终没能如愿。

 或者是从那一天开始的,青樱于我有了特殊的意义,我上楼更频繁了,是不由自主的,有时候,就是单纯的想看她一眼。

 我尽量小心掩饰着自己,青樱是朋友之,尽管那种想拥抱她入怀的冲动是种煎熬,可面前有她在的时候,也会甜蜜。我猜青樱也意识到了,她似乎在刻意保持我们彼此之间的隐晦暧昧,或者是因为太寂寞,或者是因为不自觉,我每次上去,她还是会给我沏一杯茶,然后装作很随意的样子聊天。

 海帝七年四月,江城换届改局,繁华渐生。

 周六青樱拍外景,我闲着所以跟去帮忙,搬个道具打调光板之类。

 两人配合默契,拍摄得很顺利,上午就完成了。新人临走时侯大约是想恭维几句,女子对青樱说你们两个真般配。男人也附和说:“夫档,志同道合,幸福啊!”我有些尴尬,却藏了几分高兴。青樱竟然也没辩解,只礼貌笑了下,她似乎知道我在看她,没有让眼神和我汇,安静地收拾东西。

 等两人走了,忽然说:“今天还早,下午没安排,我们玩儿半天好了。”丽水峡是国家一级风景保护区,因为周末,游人很多,我们顺着溪水逆而上,越走越远。人渐渐少了,也没了路,青樱就下鞋提在手里继续往上游走。

 我默默跟在后面,看她因为鹅卵石高低不平婀娜起来的身姿。

 裙摆忽高忽低,闪现出腿弯上面的肌肤。青樱双腿匀称,线条笔直修长,圆滑丰的小腿肚在青色的卵石衬托下显得格外洁白娇。小巧的右脚踝处晃着细细的足链儿,如同莲花开在水边。我一时沉醉,不由自主口念了一句诗:“屐上足如霜,不着鸦头袜。”她就转过身来,面对我倒行,说:“这句不贴切,我又没穿鞋…”话没说完忽然脚一拌,身体猛的一个摇晃。我赶紧伸手拉了把,力气却有些大了,她的身体就冲我扑过来。慌乱中我另一只手去扶,正好按在了她的口上,一瞬间那种软绵绵的感让我头皮都麻起来。

 青樱很快矫正了重心,把身体离开我,脸有些红,假装嗔怪说了句:“都怪你,差点让我摔跤了。”我笑着掩饰,过了一会儿说:“你不夸!”再往前,是两座山集,溪水两岸更加陡峭,树木郁郁葱葱,我怕走得太远了,指着对面山隐约的寺庙说:“再上去就要爬山了,你要拜佛吗?”青樱仰头看了看,有些感慨地说:“我以前可从来不信他的…唉!要是拜佛真能解决问题该多好啊。”我顺着她的话头说:“你可以临时抱佛脚嘛,他老人家心宽大,肯定不计较…”青樱撇了撇嘴:“抱他的脚我多没面子,还不如抱你的脚有用。”指着旁边略高的一块突起大石台对我说:“咱们上去吧,我觉得在那里看整个山谷会很漂亮。”登上石阶有点吃力,我先上去,然后自然伸手去拉她。她站在石阶下抬头看了我一眼,缓缓伸手让我扣住。

 她的手指很细,手掌也非常娇小,柔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把她拉上来我没放开手,因为太眷恋那种细滑和柔了。青樱也没挣脱,也不看我,假装不在意地望着远方,说:“真美啊!”我没看风景,在我眼里她就是最旎的风景!从侧面看她的脸,看清风拂动她的长发,一语双关赞同地说:“是啊,真的好美!”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并肩站着。我看她,她看风景。我很想把她拉进怀里,很想贴近去闻闻她身上的味道,我猜她不会反抗。这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石阶周围全是茂盛的树木杂草,我甚至可以进一步做更疯狂的事!

 可这个女人,是我最好朋友的爱人!

 风继续吹,把她单薄的裙衫吹得更贴紧身体,丰房和翘起的部形成一条异常惑的曲线,我相信任何正常的男人都难以抗拒这样的美丽和感!我已经有反应,甚至开始想象她衣服下面身体的模样。但最终还是安静站着,只是手更加用力地攥住她手掌。

 这时候青樱的表情显得严肃,动了动嘴角,然后飞快咬了下嘴,她的眼睛还看着远方,被我牵着的那只手拇指却扣过来,似有若无的搭在我指背上。

 这是种暗示,也是鼓励!我的心里好像爬了只小虫子,那种和跃跃试的躁动让我全身发热,甚至身体都有点颤抖。如果是别的女人,我可以肯定已经毫不犹豫冲上去了,那个时候,我强迫自己做选择——究竟是做畜生还是人。

 那个下午终究什么都没发生。

 可我们都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青樱开始依赖我,逐渐到事无巨细的地步。我幸福而矛盾,一面享受着那些琐碎又期盼的接触,一面在心里感到对周凌的愧疚…虽然我对青樱什么都没做过,发乎情止乎礼。但我自己明白,我爱上了好朋友的子。

 偶尔有时候,在晚上我要告辞的时间,青樱会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望着我,定定的,一眨不眨。我能读懂其中的部分含义,却没有勇气回应她,因为我清楚自己的内心里多么炽热,迈出那一步,我将无法回头,就再也不能放手青樱。

 越是压抑的情感,发酵迸发的力量越大。我正当青年,旺盛,每次都会藏在房间里想象着青樱自渎。有时候想得要发疯,哪怕刚完,一想她就会马上硬起来。有一天我实在忍无可忍,直接去找她,敲门的时候我几乎已经丧失了所有理智。青樱一开门,我就一把抱住了她,抱的死死的,手拼命在她身上到处摸,我下面硬得铁一样,直直的顶着她的小腹。青樱穿的居家服,里面甚至没戴罩,丰在我口,软软的满满的。我两手摸到她股,用力抓着捏,像个贪婪的强盗。

 青樱被吓到了,用尽全力推开我,她说:“梁子成,你冷静点,我是你最好朋友的老婆!你觉得这么做对吗?”我没想到她会说这么义正言辞的话,被噎住了,脸涨得通红。

 一连几天我都没上楼去看青樱,甚至道歉的勇气都没有。被拒绝的那一幕不分白天黑夜在我脑海里一直重复,每次我都惭愧得想找个地儿钻进去,希望永远不要见任何人。

 青樱那边却安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也没打电话对我质问。我自己心里有鬼,更是刻意绕着她,唯恐碰见了无地自容,然而毕竟是住得近,还是碰到了。

 那天大雨,我在公站台遇到青樱,似乎是刚从超市回来,手里提了两大袋东西。显然是没带雨伞,所以有些无聊地站在雨棚下面。我过去让她跟我打一把伞回去,她只是看了一眼,有点赌气地没动。我就站在她旁边,也不敢多说话,两人就这么都低着头,看着车轮在身前停下再开走,看穿着各各样凉鞋的脚踏着积水上上下下。

 女人终究心软,对我说:“你…回去吧,不用管我…”我更惭愧,觉得自己龌龊,心里又有几分莫名的委屈,给青樱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说:“我诚心实意给你道歉!也不奢望你能原谅我!要是你肯给我机会恕罪,有什么辛苦的事就跟我说一声,我拼命也去给你做。”我情绪有些激动,声音自然大起来,旁边的人就都侧头看我们俩。青樱被人看得不自在,脸上红了又白,低声说:“你干什么?你这个样子干什么…”我把雨伞到她手上,转身走进雨里。暴雨如注,顷刻间全身都透了,忽然一把雨伞撑在了头顶,却是青樱小跑着跟了上来,踮着脚举起伞来给我遮挡。

 她手里本来提着两大袋东西,这时候为了撑伞,东西都移到一只手上,我走的又急,她跟得辛苦,人就在雨里歪斜,一个趔趄,手上一个袋子散开,东西滚落了一地。两个人慌着四下捡,头又碰到一起,青樱力气小,被撞得一下子仰面倒在雨水中,手里的另一个袋子也甩在地上散了。

 我在雨里收拢周围的东西,她坐在地上却不动,神情恍惚。我收拾好东西去拉她,她身体竟然瘫得面条一样。我叫她:“你起来你起来。”她就哇的一声哭出来,歇斯底里地喊:“我这样子,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

 或者她说的不是眼前狼狈,是后的茫然。

 看她的沮丧,我忽然间明白了,差一点去抚摸她脸庞。

 那一场雨后,晴了很久。而我们之间,彼此小心守着一条看不见的界限,却又能轻而易举感受到对方的炽热。

 我再没出现过那样的荒唐。

 青樱剪了头发,人仿佛焕然一新,她还是很依赖我,有了重要的事会叫我过去讨论一下。我照旧每去吃一杯茶,闲聊些家常,因此养成了一杯茶要喝很久的习惯。

 这一年中秋,是两家人一起过的。周凌母亲还呆,饭桌上不停找儿子。她已经不能和人正常交流,把自己固封成一个世界。作息却出奇准时,每到九点一定要睡。

 青樱安置婆婆睡了,回来接着吃。晚上阴天,始终看不到月亮,母亲就戏谑世道妖气太重,要不见天的。青樱心情不好,喝了很多红酒,最后也开始糊涂起来,抱着我母亲叫姐姐,说姐姐有福气,给她找了个好姐夫。她说姐夫的时候眼睛在看着我,笑得父亲一口酒出来!说:“这丫头醉的可爱,子成你还是送她上楼吧,不然怕要我喊她姨的…”我从来没进过青樱的卧室。

 房间里摆设很简单,却收拾得极干净,巨大的上只放了一个枕头,墙上也不见他们的结婚照。最醒目的,只有靠阳台的矮几上摆了一张琴。青樱还挣扎着要再喝酒,扭动着身体想从我双臂中钻出去。我怕她跌倒抱得更紧,她在我怀里仰起头,说你看月亮出来了。

 她的脸很红,醉眼朦胧,双手抓着我衣服摇晃。说:“你知不知道狼为什么在月圆之夜叫?是叫它的爱人呢!我就是狼,我是狼。就等着月亮出来嚎叫呢,我嚎起来你怕不怕?”她的手抬起来,用拇指轻轻扫着我的眉毛说:“你要乖乖的,要听话,不然我会生气的!我生气很可怕的,会吃人…狼饿了就吃人,有什么奇怪的?”我看她昏昏沉沉说话,心疼她的忧郁。说:“我不怕你吃我,我也是狼。”她就笑,眉毛弯成月牙儿形状,颊边酒窝更深了。把脸贴在我口说:“你是狼吗?那好我是,你吃了我吧你吃了我吧…”我抚摸着她头发,觉得自己真的在变成一头狼,低头嗅青樱的脖颈,嘴从她雪白的皮肤上滑过,伸出舌头她的耳垂。分明听到一声压抑不住的呻,悠长而销魂,婉转如同叹息。青樱的身子在我怀里舒展开,小幅度晃动着头,让脸颊和我轻轻摩擦。脸上的皮肤细腻光滑,像温润的玉,那摩挲肌肤的感觉随着两个人的绵融入到血骨髓里去。兴奋被点燃起来,彼此的手开始在对方身体上探索。

 如果不是母亲上来敲门,我想那天的青樱和我一定不会清醒。青樱会一直醉下去,我一定不会想起她是周凌的子,或者说我故意忘掉世界上有周凌这样一个兄弟!

 母亲是警觉的,进来看了躺在上的青樱,拉我出去说:“要记得这两家的关系,有些事…不能做,你知道么?”我有些心虚地说我们没事。

 周凌坐牢第三年出了岔子。犯人打架,他被人用刚熬好的粥浇了满头满脸,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治好以后脸上的皮肤换了颜色,瘆人的白,斑驳陆离。

 这一年的冬天,摄影楼生意特别好,我几乎把业余时间都用在了帮忙上,青樱忙得人也瘦了一圈儿,却精神抖擞,行事运筹渐有主见,平料理生意,拿主意的倒多半是她了。

 两人之间,那份儿无形的关联益强大,按捺得辛苦!心知肚明的彼此不在话语里触碰,然而每每眼神汇,却都磁力一样的吸引,视线里的火焰越燃烧得热烈。偶尔闲暇,没人在场时,青樱会大胆的放肆看着我,起来,像是在刻意展示。我也在那时候出藏在心底的贪婪,用目光在她的身上抚摸,从脸到脖颈…到口高耸的房,到曲线蜿蜒优美的和腿。暧昧在整个房间里积聚,直到仿佛情侣一般绵!

 青樱越来越注意身体和衣着的细节,我也明白那些细节是为我而设置。漫长的日子里,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游戏,我们都知道这样的玩火多危险,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除夕青樱来我家,带了五万块下来。说这几年承我一家照顾,终于生计上安泰。母亲就急起来,嗔着脸说:“你这是什么话?不说两家情,不说邻里,那件事捋到头,也有我们的不是在里面!你拿这钱下来,就是砸我的脸了!”吃过饭青樱回去,悄悄把钱留下了,母亲就要我送上去,说:“她有这心就足够了,以后你更要着力帮她!”我上去看青樱,见她正等周凌电话。看我把钱放在桌上,半开玩笑说:“这可是你的工资,你不拿,我就变成剥削你的资本家了。”我站在桌边,低头看着她轻声说:“我不要。”她抬起头,勇敢地看着我问:“那你要什么?”两个人距离很近,我凝视着她仰起的脸——小巧而干净,原来眉目之间的几分稚气不复再见,取而代之的,是成后的自信和柔韧。以前的短发,又长到齐肩了,但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式,修剪整齐的刘海让那张脸显得更楚楚动人,没有涂口红的嘴润,在灯光下散发出一抹淡淡光晕。

 “你要什么就告诉我…”她的眼睛慢慢闭起来,适时的抿了抿嘴。居高临下的我,能清楚看到她口明显的起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茫然地来回移动着,像失方向的候鸟。

 我把手也放在桌上,看着她的手慢慢移动过来,一点一点地接近,最后终于轻轻碰触在一起。

 她停在原地,指尖儿和我的指尖儿相对,像等待什么。

 我真想抓住她的手,然后对着她嫣红的嘴吻下去!

 但是电话响了。

 青樱用了免提接听,但是没说我在。周凌的电话很简短,背景一片嘈杂,夹了一些起哄和怪叫。我在旁边听,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没有显得难堪,这个兄弟的声音听上去那么遥远,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却强悍地宣示着他的存在,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从我和青樱之间划过,切断了这个冬季我心里最后的温暖。

 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有零星的炮仗声,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烟火的味道。青樱追到了门口,犹豫了一下,把头垂得很低,轻声说:“东西先放在我这里,如果你需要了,就来拿。”说完拉过我的手,在我手掌里放了一样东西,转身进去了。

 那是一把银色的钥匙。

 除夕的夜非常寒冷,那枚钥匙攥在我手心里,却炙热如火。

 这一年的春天,两家人去了趟桃花岛。我一直不知道在江城居然真有这么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还有人刻意栽种了桃花。周凌的母亲是滨海人,竟然能指着海上的渔船说她小时候经常坐。大约每个人儿时的记忆特别深刻的缘故,总有些东西难以忘怀。青樱还是喜出望外,一连三天陪着婆婆去海边。

 我们住的宾馆也有桃花,吃过饭我和青樱在盛开的桃花中散步,暮色渐重,海风清怡人。青樱说:“折一枝带回宾馆的房间吧。”我说:“花草有情,我们看过了,记在心里就好。”青樱看了我一眼,说:“你忘了有句诗…你不肯折,总有人要采的!”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站在桃树下,背影窈窕恬静,语调却哀怨。我再也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她,把一个娇小的身躯揽在怀里。青樱的身体有些颤抖,转过头来看我的脸。我吻下去,狼一样她柔的嘴,我的防线崩溃了,头脑一片空白,除了她的鲜活润,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愿意想…她反手勾住我的脖子合我,呼吸急促面颊滚烫。一瞬间似乎时间突然静止在这一刻,除了口的清香,舌的绵。

 那天之后,我们开始回避关于周凌的话题,周凌是一把刀,锋利而冷酷地横隔在两人之间,阻止饥渴的身体继续彼此靠近。我们也不提桃花,不提关于桃花岛和海风中的任何事,好像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七月二十一是青樱的生日,给她庆祝的人只有我。

 那天的桌上有花,杯中有酒,我们都喝了很多。最后青樱脚步轻浮地去了卧室,却没关门,坐在上遥遥地看着我。我趴在桌子上,透过高脚杯看那扇门里的青樱,杯里殷红的残酒把遮掩了,看上去好像她隐没在酒中。我用手指轻轻触碰杯中的人,醉意朦胧地问:“你要睡了么?”“不睡!”声音似乎很遥远地飘来:“我现在怕睡觉,你陪我到天亮吧。”“睡在上我会觉得自己更加孤单…会想男人!会想哪怕来个坏人也好,让他QJ我。至少能证明我是个活着的女人!至少身体没那么难受!”我摇晃着站起来,走过去倚在卧室门边望着她。她穿了新衣服,化了淡妆,因为身体后仰双手撑,显得部异常丰

 “你想不想看我的身体?”她的眼睛眯着,挑衅一样盯着我:“我现在了衣服勾引你,你会不会来QJ我?”“不知道。”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青樱就开始。动作很慢,却有条不紊,摘掉罩的时候她用两手捧着雪白的房掂了掂。房在她手掌里颤巍巍跳动,然后她,让沉甸甸的双峰拔起来。接着转身弯下继续,她的翘得很高,紧绷在浑圆部的内被两手指灵巧地勾下去,像剥皮的洋葱出白,两瓣细光滑的股中间,部被夹得鲍鱼一样鼓出来。

 她的姿势有点,甚至对着我晃了晃雪白的股。然后转过身,撇开两腿坐在沿上,平坦紧绷的小腹下,稀疏而顺从的很规则地分布在上。她用纤细的手指在自己身体上抚摸,说:“我的身体好看吗?”“好看,很美丽!”我往前迈了一步。

 “站在那里别动。”她晃了下身子:“你要走是过来,就是要动你最好朋友的老婆,你就是坏人!就不是我喜欢的好男人了,我会看不起你…你不过来,我才会想要你,才会心甘情愿给你…你要QJ我吗…”我能听懂她的语无伦次,这个矛盾的小女人,和我一样在煎熬中摇摆!我停下来,停在赤的青樱身前。

 “你爱不爱我?”“爱。”“我不稀罕。”她拼命挥动着手臂:“我就想要个男人,要个看见我就想上我的男人…你想上我吗?”“想。”“有多想?你现在硬了吗?你子给我看看吧,我想看男人为我硬的样子。那天你不是来找过我吗?不是想上我吗?那天你硬了…我都感觉到了!你给我自吧,对着我,以前你肯定想着我这么做过…”我的确硬了。我了衣服对着她自

 青樱仔细看着,说再快点再快点。她的身体扭动如蛇说:“我下面全了,水都出来了。”第二天我醒来躺在她上,我头痛的厉害。青樱睡在我身边,像一只猫一样蜷缩着身体。我坐起来的时候她也醒了,问:“昨天晚上都做什么了?”我说:“什么都没做,我们都喝醉了。”她说你别骗我了,我都记得,你对着我干了很龌龊的事。我说要这么说还是你先衣服勾引我的呢。她就故作轻松地说还是我吃亏了,我都没仔细看清你那东西,我也开玩笑,说要不你再看一眼吧,我不占你便宜。

 她真的过来扒开我内看了一眼,说:“现在看来也普通,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会那么想的迫切。”从那天开始,我们有了新的游戏。只要是两个人单独相处,青樱就会做一些出其不意的事——突然开衣服,让自己的房在我眼前一晃,或者用很惑人的姿势在我面前扭动身体,然后问我有没有硬。如果没有她就会很不满意,问我她是不是没吸引力了我是不是对她没新鲜感了。

 我通常都会硬的很厉害,会想突破那最后一道线。但这个时候青樱会马上严肃起来,甚至会哭,她说:“我们就留住这条底线吧,过去就没有退路了!”她让我在她面前手,并且了衣服配合我,做出各种的姿势,甚至掰开给我看。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们持续着这种近乎变态的行为,熟悉了彼此身体上每一处隐私。我们无话不谈,包括对任何外人都难以启齿的那些想法和望。我们都已经把对方视为自己的一部分,直到我相亲的那天…我早到了父母担心婚姻的年纪,相亲是母亲的一位旧同事安排的,我也没拒绝的理由。回来青樱追着问那女的怎么样?我说就那样,普通人,安静的。

 青樱就沉默了。

 青樱的沮丧渐渐表现出来,尤其我去约会的时候,终于有一天晚上在我同女人喝茶的时间打来个电话。

 “我在POP酒吧,喝醉了。你来接我吧…”我听她说话还清醒,说是吗?那你等一会,我忙完过去接你。

 之后青樱关机了。

 回家以后我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青樱没回来。我去酒吧满场子问,我不停拨打她的手机,我在她家门口没头苍蝇一样抓狂!

 青樱整整一夜没回来。我在她门口一直等到早晨七点,才看见她带着倦意上楼,一把扯住她胳膊问:“你去哪儿了?干嘛手机要关机?我等你一夜了!”她靠在墙壁上不说话,低头看自己的鞋。那天她穿的鞋很漂亮,粉的骨架,半透明的高跟儿,外侧靠近无名指的位置镶嵌了一朵精致的小花。

 关于这次夜不归宿我们后来讨论过一次,青樱说她去找男人了。我不是很相信,就问她细节——什么样的男人?怎么搭上的?去哪里睡了?怎么睡的?

 青樱说很强壮,长相一般,给我打完电话就出去开房了,男人很变态,要她跳舞,让她坐在梳洗台上自,折腾了整整一夜,最后一次是把她按在地板上弄的。她说这些的时候一直看着我,似乎是在观察我对她每一句话的反应。

 这一年江城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台风。

 若干年后有个导演拍摄过这次台风,号称国内第一,这部电影和另一部讲迫降的片子一度很红火。不过对于经历过这场台风的我来说,他还远没有捕捉到台风真正令人恐惧的地方——巨大的破坏力给人造成的心理阴影。

 其实我对那场台风最深刻的记忆,来源于青樱。

 没经历过台风的人,总是把台风是和暴风骤雨联系在一起,其实真正台风登陆的中心常常只是在刮风,雨只是一阵阵下。云层阴沉得像是要下来,那晚我参加了一个紧急疏散的官方组织活动,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房间换了衣服还是不放心青樱,想她这钟点早该睡的实在了,就拿了她留给我的钥匙上去开门,打算检查一下,确认房间没有进水或者窗户都已经锁死。

 我在黑暗的客厅里看见了青樱躺在上,她的身上正着个赤的男人。是的,青樱的卧室门没有关,里面的橘红色头灯略显黯淡,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出来,那种呢喃通常属于情侣之间才有的投入。

 男人很高大,整个趴在青樱身上给我一种蛮横的感觉,他双手和青樱十指相扣,举起在她头顶,然后低头腋下的发。青樱在他身下面扭动,发出的呻颤抖低沉,赤的羔羊一般无助。

 那个时候我的心被重击了一下。

 这个叫青樱的女人是我的深爱,她拒绝过我,我也拒绝过她,但彼此还是无可救药的陷入情感的漩涡。在我的意识里她属于我,无论精神还是体——至少在周凌回来之前!这是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次背叛,尽管从严格意义上我没说这句话的权利。

 我没有抓的资格!所以只能站在黑暗里看她沉沦。

 男人还在挑逗着青樱,他用嘴叼住粉红的头,慢慢向上拉起,让整个满的房逐渐绷紧,最后形成一个完美的圆锥体。接着重复同样的过程,把另一只房扯起来,放松,再扯起来…当头被扯到最高点的时候,青樱的头会向后顶,也许是觉得疼,想把往上抬一些,但无论她怎么努力,男人还是能准确地迫到她的极限,令她发出不由自主变调的呻

 因为他们的头朝窗户的方向,我看不到青樱的表情,我只能从她的声音里判断这时候她在痛的边缘享受。她白的皮肤和男人的黝黑形成鲜明对比,赤的身体在男人身下扭曲摆动,像一条挣扎的鱼。

 “你真是个尤物!”男人着气说,他的手开始伸下去摸青樱的部,在两个人之间扣摸着:“水都成河了!女人真是水做的,一摸就出水儿,上次开房搞完你我都力了,回家养了三天才缓过来…好紧!两手指都这么难进去…”青樱的手臂从男人腋下穿出来,抱着他的背往自己身上拉,她的手指纤细白,蔻红色的指甲,十指张开陷进背部的肌里,像两朵绽开的桃花。

 男人没顺从她,反而坐起来,把她横着放在自己腿上,分开她两腿,先用一只手扒开她的,然后另一只手的两手指并起来往里面进去,再慢慢拉出来,手指上马上沾满亮晶晶的体。他笑着继续进去拔出来,像个刚得到新鲜玩具的小孩子,兴奋却不温柔。青樱的手抓住了他手腕,似乎是想控制他的动作,但她的力量明显太小了,男人的手指还是毫不费力一到底,并且下的左右晃动,发出轻微的水声。

 这时候青樱的身体像座桥,因为股放在男人腿上,头和腿自然下垂,她小腹急剧的起伏着,随着男人的动作频率颤抖。

 她忽然尖叫了一声,身体猛地绷紧,把下体使劲儿往上抬起来,像是要接男人的手更加深入。

 男人的茎翘着,从青樱出一个紫红的头,他用手指把头按在青樱上,让顶端渗出的体涂抹到光洁细的皮肤上面。青樱无力的哼着,还停留在刚才的一波高余韵里。男人翻来覆去研究着她身体,说:“我问你,上次要不是我硬拉你上了我的车,你是不是就打算跟戴帽子的那个男人走了?你去那家酒吧就是为了找人吧?以前都没看见过你…”青樱哼了一声算做回答,男人就不甘心地追问:“是不是啊?是不是去找人你了?”青樱说是。

 她的语调娇柔,有一些羞的成分包含在里面。

 男人就更兴奋,起身把悠长又硬的茎往青樱嘴边送:“来给我口一下,上次光顾着你的了,都没享受到你的小嘴儿。”青樱皱着眉头躲开,却被男人又扳回来,放肆地用头在她干净雪白的脸上戳着,然后顶到嫣红的嘴边,打算硬挤进去。

 青樱咬牙不肯张开嘴,头已经分开了嘴,在一排牙齿上涂抹,嘴被杵的有些变形,男人甚至想把整条茎从嘴角进去。

 青樱有些急,猛一下推开男人,却没生气的意思,说:“我不想…你都这么硬了…”男人不太甘心,又劝了几句,见青樱实在不肯,就坐在了她肚子上打炮,两手挤住柔软的子,让茎在中间。他的东西很长,不时从两之间穿出来,顶到青樱下颌。

 这时候从外面能清楚地看到青樱下体,因为双腿呈大字张开,粉还向两边分开着,鲜红的隐约可见。原本整齐的体沾,拧成一缕一缕的形状。

 我以前见过这鲜美的体,见过这粉的下体,那时候青樱用手安慰它,让我看着自…现在,这在我眼中最美的身体,已经被人玷污了。

 男人很有经验的亵玩青樱,享受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他的表情很得意,完全忘形到没注意门外黑影里的我,他是有资格骄傲,相对于我,他是胜利者。

 尽兴了,终于举起青樱两腿,把长的了进去。青樱的身体被折得厉害,部自然上翘起来,然后被一长长的毫不留情地贯穿,进去的那一下她尖叫了一声,甚至盖过了窗外的风声呼啸,接着“啪啪”的撞击声开始在卧室里蔓延。

 雪白的股被一下一下挤,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被摧残,进进出出的茎上沾满粘嗒嗒的体,晃动的丸随着动作拍打她的股沟。

 男人动作很急,甚至没换个姿势,几分钟就了。他按着青樱的大腿出来茎,息不定地说:“我,你这太紧太舒服了,夹得我都忍不住!第一炮快了点儿,别急,歇会儿咱们接着干,今晚非把你了不成…”浓浓的白色从还没合拢的出来,很快拉出一条线滴落向面,青樱迅速了纸巾捂住了,坐起身来擦拭。她的脸涨的绯红,兴奋的红晕让她看上去格外娇媚。但是脸上却没一点笑意,甚至眼神里隐藏了和当下不协调的沉重和落寞。

 她在扔纸巾的时候看了门口一眼,然后发现了我。

 或者是太意外了,她整个人都懵了,甚至忘了尖叫,只是呆呆地望着我,她也许一下子认不出我来,但我知道她能感受到那就是我!那一刻的羞愧,毫无掩饰的从她脸上出来,她的手开始颤抖,慢慢地在上摸索单,然后拉过来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男人从她的表情感受到了什么,顺着她的眼神看过来,也吓了一跳,警惕地喊了声:“谁?谁在外面?”谁在外面真的很重要么?重要的是谁在里面!

 我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在灯光下。我没看那个男人,只是盯着青樱苍白的脸。我在努力控制自己,力图让自己看上去比较平静。

 “你们玩儿的很开心啊?”我本来想用调侃的语调,但是声音出来却变得有些尖锐。我猜自己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难看到青樱都不愿意直视。

 男人从开始的惊慌转回镇定,他似乎知道一些关于青樱的事,至少一定知道周凌在监狱里。马上从我的神态和青樱的表现猜测出其中一部分关联,打了个哈哈从上站起来,也不急着穿衣服,自来地跟我招呼:“啊!能自己进门的一定不是外人了,老情人吧呵呵,有缘在一起就都是朋友你说是不是?咱们可都算是樱樱的入幕之宾了,出来玩儿图的就是个开心,我是不介意啦,大家一起玩儿也行…”青樱的被他最后那句话说的脸上变了颜色,有些愠怒又觉得羞,但忍着没发作出来,只板着脸看了男人一眼。

 我一拳挥了过去…混乱持续了一段时间,男人只穿上了子,提着其他衣服有点狼狈地仓皇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因为企图拉开我们而甩掉单的青樱,她因为刚才的动作,留在身体里的出来,一直挂到大腿上,显得秽不堪。我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但就是做不到,梗着嗓子对青樱说:“这就是你找的男人?你能不能有出息一点?这么下作的男人也肯?”青樱突然就下泪来,一边用手背擦一边哭着说:“对,我就是个下三滥的女人!想男人想疯了,你说我该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你吗?你敢要我?你敢将来面对周凌说我要你的女人?你敢带着我逃开这个得我想发疯的地方?我有需要了怎么办?像古代守贞洁的女人那样捡铜钱?”我无言以对。

 在和青樱的对决中我是完败的,因为我驳斥不了她的理由,她甚至还可以说出更打击我的话来——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来管我?当然她永远不会说这样的话,因为我知道她有多在乎我,或者是我还能肯定她喜欢我!虽然有些事从来没有说出口,但有就是有。我没说过我喜欢青樱,更不会说我爱她,但我知道自己爱她。残酷的是,正因为有爱,才会受伤害!

 风雨是生活里的常态之一,但总会过去,之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青樱都表现出极大的悔意,有时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刻意讨好。我没再碰到那个男人,青樱也开始规范自己的行为,不再去酒吧,连晚上出去逛街也少之又少,但是她的精神却开始萎靡,像失去水分滋润的花一样渐枯萎。

 我不咸不淡的谈了两场恋爱,却越觉得青樱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母亲也从开始的泰然变得焦虑,常常叹着气说:“好好一个大小伙子,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踏踏实实找个女人结婚?”一天上楼,青樱对我说周凌减刑了。她坐在我对面茶几后的沙发上,转动着手里的茶杯,心不在焉地问:“我是不是没资格等他了?”我说有,他娶到你是捞到了宝,且有羡慕嫉妒的呢!

 青樱自嘲地笑了下,眯起了眼睛,用轻松的语气说:“你现在一定觉得我是个很肮脏的人!贪心又堕落,周凌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不单身体出轨了,精神更是没守住。”我没回答,我想安慰她,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选择坚持是一种勇气,即便最后没成功。但这些话不能对她说,因为既是鼓励也是开,我像溺爱孩子的大人那样溺爱青樱,可惜有时候我什么都帮不了她。

 沉默了良久,青樱说我给你弹琴吧。

 从见到青樱那天起她就没弹过琴,以前聊天说起来,青樱说弹琴有讲究,规矩多,有十四不弹的。我现在哪里能静下心来?

 我涉猎过乐器,对琴却不精通,五音谱也看不懂。青樱卧室的琴在我看来摆设的作用居多,现代女子弹琴,也多是为了追求情调,真正钻研的,很少。

 青樱席地,抱琴于膝。我才发现,她平的气质,原来真的来自这张琴的陶冶,她抱琴的时间,人就忽然飘渺起来,宽松的居家装束竟也有了汉服味道。

 琴声响起,她自弹自唱:

 他有什么好值得你百般苦恼堆起了心事愁出来寂寥兜兜转转撇不开这情丝萦绕他有什么好辗碎了志气清高收不回爱恨说不得晴好凄凄凉凉斩不断那长夜煎熬谁知道,谁知道风雨有情吹开百花花枝俏谁知道,谁知道岁月无心召回归燕燕筑巢谁知道,谁知道望尽天涯殷勤相盼盼不到谁知道,谁知道人去楼空梳理旧情情难了…很多年以后有个朋友对我说:“琴这件乐器很奇妙,既中庸又兼特立独行,说讲究中正平和,嵇康临刑却教世人惊,说宁静致远,却又要不平则鸣!”我听这些话的时候想到了青樱,茶杯就跌落在地上,碎了。

 光帝次年,江城徐子救父。四月,周凌出狱。

 青樱和我保持了默契,谁也没提过酒吧和台风…周凌似乎也不在乎,他出来以后影楼也不管了,还让青樱着手,每推着母亲外出散步却准时。周母已经认不出他,还到处找儿子。周凌就对她说你儿子死了,忘了吧。

 青樱没想象中苦尽甘来,反倒郁郁寡着,我能看出来,却不能问,有时候在楼道里遇见,她几次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

 周凌还是以前一样经常请我上去喝酒,话却少,偶尔感慨两世为人。我只听着,谁都不清楚他在里面经历了些什么,牢狱的确改造了他,却说不清是改得更好还是更坏。有次青樱不在,周凌喝多了,拍着我肩膀问:“子成你知不知道青樱和谁交往过?我知道她这些年肯定有过男人,我也不怪她,都看开了,只是好奇究竟是谁?”我说你醉了,别胡思想,她要是有人早跑了,还等你?

 九月,周母病故。临去世前才清醒,挨个同周遭亲邻告别,最后拉着儿子和青樱说:“现在死了都要烧,把我的骨灰留一半给你父亲,另一半带回家乡滨海姬家庄,村东有个葬岗,骨灰就撒到哪儿去。”十月二周凌带骨灰出门,临行前找我说:“我去的这几天,青樱一定会见她之前的男人,你记得帮我留意看着,真能知道是谁了我好谢他。”那天晚上我上楼去,终于问了青樱:“你苦苦等了他这么多年,现在到底熬到头了,为什么却不开心?”青樱说:“我说不出口。”我望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庞,心疼得无以复加,说:“你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我还算是外人?这样的话才是真正伤了我的心!”青樱的眼眶就红了,用手掌捂住了嘴,伤心绝。

 青樱问:“你看我还漂亮吗?难道没有了女人味儿?”不等我回答,她开始自己衣服,拖得赤站在我面前,说:“就算我不是绝,也毕竟有自信能吸引来男人喜欢,如今他反倒对我相敬如宾了!你知道相敬如宾吧?我是说真正的相敬如宾!他待我像客人一样,晚上睡觉都不碰我身体,有一天我想他要我,就腆着脸求,他…他…”青樱说到这里开始口吃,情绪也明显激动起来,哽咽了几声才继续下去:“他竟然弄我后面…”“他竟然弄我后面?”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后面”指的是什么。青樱却已经靠过来,张开手臂抱住了我,把脸贴在我口说:“我有预感,我们快过不下去了!要我们真散了,你肯娶我吗?”我知道即使要娶和周凌离婚的青樱,也一定会闹得家里不得安宁,起码母亲这一关就难过之极!但我还是紧紧回抱住她,说:“我哪有不肯的?”青樱听了就笑起来,眼中还残留着泪花,说:“早知道这样,我们捱的这些年又都为了什么?你肯应承我这一句,我就足了,哪怕将来做不成夫,我也感激你!”青樱的脊背是那样光滑,她这个身体,过去我看过无数次,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深深烙印在脑海里。却第一次真正的触摸到!我的手指在她背上轻轻抚摸,仔细感受肌肤的纹理,江城的十月已经微有寒意,但怀中的体却火热无比,房间里的我们,一个衣冠楚楚一个一丝不挂,却都一样的情澎湃。

 青樱的手忽然摸到我下面,按着我起的茎,说:“你硬了。”她把手从口探进去,直接抓住了,说:“好硬哦,你对我的身体有望,我才真的开心,女人的自信,都是从男人身上得来的。你想不想弄我?”这时候门开了,周凌就站在门口。

 周凌说:“托如托命!我现在才知道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命了。今晚我不和你讲情分,不和你论道理,先要打你一顿才听你说话…”周凌很凶猛,下手也重。虽然他没当过兵,却在监狱里历练得野蛮狠辣。我不断后退着,一直推到厨房,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周凌就骑在我身上挥舞拳头,我顺手摸了样东西挡过去,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是个不锈钢的盆子,被周凌打得凹下去一大块。

 周凌脸上带着笑,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他说:“你还敢还手你什么时候打架赢过我…”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人就一头栽到我身上。

 穿过他的肩膀,我看见赤的青樱正站在那里,手中拿着黑色的相机。

 那是青樱第一次拿东西砸人,也是唯一的一次。但就是这一击干净利索的结束了周凌的命。他当时就没气儿了,后脑一片血,顺着脖子下来的血滴在我口,浸了衣服。

 青樱说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我们静默了足足一个小时,谁都没说话,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人就浑浑噩噩的,连思维都停止了。

 青樱终于开口了,她说:“我们逃吧。”我问逃去哪里?她说:“我在学校的时候,认识一个冷州的同学,她家是黔西的,说那里穷乡僻壤,山沟里的农民有的一辈子都没进过城,我们去那里,在一起多待一天就赚一天的命!”一通收拾。青樱给了我一个黑色手包,想了想又去卧室把琴抱给我,要我先去车站买票,说:“我把家里地洗一遍,回头去车站和你会合。”那一天凌晨我没等到青樱。

 我在冷州隐姓埋名,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地方,不是为了逃避追捕,因为想找青樱。或许她也来了,只是同样不知道我在哪里,我希望有一天,能在某个地方和她相遇。我小心地保留着琴和她的手包,甚至从来都不打开,里面也许有她准备的钱,但那是留给两个人的,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来。

 光帝八年,金融动,江城财阀外逃。

 我在那一年的十一月回到江城。我回来是因为终于找到了青樱的那个同学,她告诉我青樱坐牢了,十二年。她还保留着那一年的报纸,江城晚报光帝二年十月四,上面一条醒目的新闻——夫妇吵架误杀夫,嫌疑人凌晨自首。

 打开青樱的手包,里面只放了一叠照片,全身赤的她美丽一如天使。

 月末是周凌生辰,我去墓地看他,却碰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他墓前。男人很清瘦,戴着眼镜,默默站着不说话。我蹲下去烧纸钱,末了问他:“朋友?”他笑了笑没回答我的话,却说了句:“我认识你,周凌邻居。”我说:“他的朋友我都认识,怎么对你没印象?”“我是他的爱人。”我呆住了。

 “要不是因为我,或许他还不至于死…”男人略显沙哑的嗓音听上去有种沧桑的味道:“周凌和我在牢里认识,我经济问题进去的,我先出来。周凌打算跟子离婚的,跟我过。你不理解吧?可他子在外面守了他六年,周凌说不出口,我就怂恿他,说早晚都会知道的,那天他就出事了…我能理解他子,该愤怒吧!”一起下山,男人开奔驰车,同我告别,说:“回去的路不好走,我送你一程吗?”我笑了下摇摇头,临转身问了他一句:“你后悔吗?”男人看了我一眼,想了下说:“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汽车发动,碾过淤泥污水,去远了。

 我也想了想,转身离开。

 这句诗的下一句是——误逐世间乐,颇穷理情。

 十二月一我起得很早。刮脸,洗澡,换一身合体的衣服。数年的颠沛流离让我显得像个农民,皮肤黝黑糙,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英气发的得意青年了。

 出门的时候父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母亲脸色铁青,却破例没唠叨,只是在我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悠长地叹了口气。

 巨大的玻璃对面空间很狭小,人来人往显得有些混乱,一批人进来,一批人出去,人间的悲喜剧就在这里上演。我有种错觉,恍惚这地方是个舞台,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和别人的配角。

 我的主角就要来了。

 穿着囚服的青樱很朴素,头发剪得齐短,眉眼已经没了记忆中的水灵,却恬然淡雅,她走到我对面,坐下,用手了下垂下来的头发,抬头看我。

 我在努力笑,眼泪却不停,泪水顺着笑的纹路扭曲,最后落下去,打在青石板的柜台面上,摔得粉碎。

 “你还好吧?”话筒里传来青樱的声音,轻柔,温暖。

 我说不出话,使劲儿点着头,我本来想给青樱留个帅气坚强的印象,可演得不成功,我一定狼狈得像一条狗。

 “你爱人好吗?她漂亮吗?”“好!”我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她很好,非常漂亮!只是她在监狱工作,不能经常见…”青樱就笑起来,眼圈一红,泪慢慢溢出来。

 “那你好可怜!晚上谁陪你睡?”“我抱着琴睡。”“要是想那个了怎么办?”“有照片。”我把脸贴近玻璃,青樱伸出手来,用手指轻轻扫过我的眉毛,小心翼翼,神情专注,她嘴角上翘着,酒窝显得很深,认识她很多年了,第一次看她笑得这么舒展,像盛开的花,明亮鲜

 “你骗得我好苦…”我说。

 她笑得更开心:“因为你傻呀!好骗。”接见的时间很短,青樱跟着其他人往回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转过头,又看了我一眼。

 一如盼归的良人。

 【完】  m.PutA 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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