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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当下气氛甚好,他们两人挤在小炉前享受香茗。

 华山茶本来就不是个会特地藏话的人,此刻更在他的循循善下,主动聊起更多有关华家的人与事。

 整整一个时辰后,郎忍冬就大致明白她家是怎样的光景。

 她有一位爹与一位娘,而这加起来不过凑成双的夫妇却非常辛勤又快乐的孕育出一打的儿女。

 光是听到这里,他就难以想象。

 “唔…郎家向来一脉单传。”

 再来,华家总共十四口,一天到晚吵来打去,不分男娃女娃,我拍红你的手背、她拉破他的衣袖,也是家常便饭。

 这一点,他还是难以想象。

 “唔…郎家向来一脉单传。”

 接着,华家夫妇不太管自家儿女的吵吵闹闹,不论谁打输谁,也只是作壁上观,男娃女娃也是打完架就算了,不会将过节记在心里,可是如果是别家孩子打了华家小孩,那情况就大大不同,无论大人小孩,矛头立刻一致朝外,不讨个公道,不连本带利的算帐,是绝不会罢休的。

 “唔…”

 “妾身知道,您要说『郎家向来一脉单传』,对吧?”华山茶马上机灵的接口。

 一如郎忍冬无法想象华山茶家里多子多女多热闹的光景,华山茶也对郎忍冬家里向来一脉单传的境况难以置信。

 “向来一脉单传…所以您上无兄姊下无弟妹,也没有叔叔伯伯?”

 “是。”郎忍冬本来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是华山茶这么大惊小敝一嚷嚷,不奇也怪。

 “那…岂不是找不到人一起玩,一起变新把戏?有好吃的东西也不能跟人抢着吃,有好玩的束西不能抢着谁先玩先赢?也没有哪个长辈能偏心,过年包大一点的红包给您?呜哇!这可亏大了。”她说到最后,为他扼腕不已。

 “还好。”他的反应还是淡淡的。

 “反正我也没时间玩。”

 “哪个小孩会没时间玩啊?不然您小时候都在做什么?”她不信的反问。

 “黎明即起读兵书,午膳过后上校场,黄昏时分站卫兵,入夜之后熄灯就寝。”他回答。

 “怎么听起来活像是军中生活?”华山茶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军中生活,没错啊!”郎忍冬又答。

 “等一下!您当过兵?”她的双眼圆睁。

 “我从小就在军中生活,从娃娃兵当起。”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怎么会有人让个娃娃去当兵?”

 “郎家男儿都是从娃娃兵当起,自幼栽培。一郎忍冬一本正经的解释。

 “多小?”

 “我在这座郎家祖传府邸生活到三岁,之后爹便派人将我接到军队里。”

 他沉,“若不是…我返回老家这里,现下应该还会留在自己的兵营里。”

 “三岁?!三岁就被送到军队里?您的爹未免也太忍心了吧!”华山茶大呼小叫,“要是那时候妾身在场,肯定会拼命劝说,死活挡着都不会让您被带走。喔!可怜的孩子。”

 长姊如母的性格教她轻易的偏怜幼小,这下子想象着幼童模样的郎忍冬在合该粉扑可爱、四下嬉戏的小小年纪,就突然被人带到一个纪律严明、服令是从的环境中生活…可怜噢!

 不假思索的,她搁下手中的茶具,转时展开双臂,牢牢的抱住端坐的男人。

 “您辛苦了,没人疼您吗?乖喔…”

 她彻底沉溺在一古脑的想象中,将郎忍冬当成华家弟妹一般呵护、宠爱。

 郎忍冬好气又好笑。他明明就是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她居然还将他当娃哄?

 只是在哭笑不得之余,还有一股酸涩之意,毕竟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呵护、宠爱他,更不用说这样拥他入怀,作势要保护他了。

 呵…酸涩之意莫名的将他的双眼染得热热的,他说不出知道有人想保护自己时,应该做何感想…

 “咦?奇怪,冬爷,您有闻到一股味道吗?”华山茶倏地疑惑的抬起头,努力的嗅闻着。

 “好像是花卉的味道呢!”

 为什么她会说是花卉的味道,而不是花香?那是因为这味道一点都不香,反而像是千千万万朵花草放在一起枯萎、腐烂的可怕味道。

 原本将头枕在她怀中的男人脸色变了变,思一转折,最后只化作一句冷淡至极的回应,“我什么都没闻到。”

 同一时间,像是在嘲弄他的门是心非,那股花卉的腐烂味道更加强烈,直扑向他的口鼻。

 腐烂的、强烈的,死亡的气息…

 “是吗?妾身明明就闻到…”华山茶不信的到处嗅闻。

 “出去。”郎忍冬身离开她的怀抱,舍弃她软玉温香的抚慰。

 “什么?”她一怔,看见他决断似的转身背对着她。

 “出去。”他以平静无波的冷然声音再度命令道。

 “您叫妾身出去?可是…”

 “出去。”郎忍冬迳自步入小楼内,灯盏烛光却没能映亮,充满幢幢阴影的角落。

 “我已经不想再容忍你擅自闯入我的地,你只需要晚上躺在上等待我就行了。”他故意把话说得难听又羞辱人。

 果不其然,他立刻听见身后冒出一记响亮的气声,安静一下下后,是重重的顿足声,以及风风火火冲出去的脚步声。

 再过半晌,他才僵硬又缓慢的转身,仍停留在阴影幢幢的角落里,覆在银白色面具底下的双眼直勾勾的注视着方才沏茶、饮茶的桌向,有些杯盘狼籍,华山茶什么都没收拾便愤慨的离开了。

 那壶百花茶真的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香、最好喝的佳茗,可惜“后应该再也喝不到了。

 强烈且腐烂的花卉气息再度扑向他的门鼻,他安静的接受这再也无法逃避的事实,眼前明亮的视线慢慢的暗沉…

 饶是事过境迁好一阵子了,华山茶一想起郎忍冬突然脸色大变,以难听的字句辱骂她的整个经过,小脸仍是不由自主的羞愤发红,更是兴起想要藉着砸摔东西以宣怒气的冲动。

 本来一切不是好好的吗?他们沏茶又品茗,有说又有笑的,可是为什么到最后却是以她倍受羞辱,几乎落荒而逃的离去做为收场?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稍稍冷静下来,她试着认真的回想,但是每每思绪一转到“你只需要晚上躺在上等待我”这句话时,就羞愤得什么事都无法思考。

 这真是一种恶循环,更糟的是,郎忍冬果真实现了自己所说的话,除了止她再前往小楼外,白天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不见人影,晚上过来她的厢房,也老是待上足够的时间后便离开。

 所谓“足够的时间”,指的是他进房、上,到下、离开的时间。

 而在这段“足够的时间”,他总是闷不吭声的埋头苦干…这点,在天亮后她几乎起不了身足以证明。

 一切似乎又回到开端的日子,他每晚来找她,可是她每天白画却不见他的踪影,不同的是,她再也没有被下药,于半昏状态与他爱,弄得浑身酸痛难当,无法出声抗议。

 所以趁他仍息未定的覆在她的身上时,华山茶终于打破赌气的沉默,干涩的开口,“冬爷?”

 一室黑暗中,覆在娇躯上的男人微微一僵。

 她知道他在听,赶紧又说:“您可还在记恨上回妾身所犯的无心过错?对不起,妾身错了,求您别再不理踩妾身,说句话好吗?”

 从小到大,她爹都是这样在吵嘴过后,煎熬不过冷战,便向她娘赔不是,频频道歉到她娘转愠为喜为止。这套用在女子身上屡试不的法子,应当也能改用到男人身上吧?

 可惜华山茶想得太美了,她才说完话,郎忍冬竟然马上起身,迅速撤退。

 她不敢相信,还来不及回过神来,就听见他从地面上捞起衣衫穿戴的窸窸窣窣声,转头,正好看见他开门离去的背影。

 “够了!”顾不得因为绵而酸痛不适的身体状况,她一骨碌跳下,全身光不溜丢的追上去。

 郎忍冬的脚步稍稍一顿,想要转身,却又犹豫着,华山茶从后头一把扑抱上来,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颊肤贴上自己光luo背部的暖意。

 “不许逃!妾身受不了您的怪气了,而且真的不明白您在生什么气。

 是男人的话,现下就把话说清楚。妾身说错了话,道歉了。现在该换您道歉。”

 “我道歉?”他语气古怪的开口。

 终于,她如愿以偿,听见他说话了。  M.PutA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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