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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杨宗志等人听到这声音传来,不心头都微微吃惊,转头向大堂门边看过去,见到那人身材颇为硕长,一边开口喊话,一边随手取下了身上披着的厚厚皮麾,搭在一只手上,雪水落了一地,他然后在堂门边的毯上狠狠的顿了顿足,踩掉脚下的淤泥和水渍,这才疾速的走了过来。

 火堆上的光芒印出那人的面相,杨宗志看清楚正是这长白剑派的大弟子柳顺意,不眉头一轩,费清站起来问道:“顺意,出了什么事了?”

 杨宗志心想:“这位柳师兄素来子沉稳,不温不火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费先生和夫人青睐有加,眼下怎会这么慌慌张张的,大异寻常?”

 柳顺意急急的跑过来,将手中的皮麾丢在火堆前,躬身道:“师父,师娘,方才弟子下山去打探官府的动静,竟然见到…见到山下面人头密密麻麻的,将咱们长白山围得水不通了。”

 众人一道哦的一声惊呼,杨宗志皱眉看过去,见那柳顺意一张脸孔被风雪冻得通红,说话时,喉间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在山下面吃了不少苦头,便将身边的幼梅儿向内挤了一挤,招呼道:“柳师兄,你先过来烤烤火,等身子暖和一些了,再细细说来不迟。”

 柳顺意感激的向杨宗志瞥了发一眼,依稀里又能见到半缩在杨宗志怀边,那清丽照人的师妹,柳顺意向前迈了一步,顿时心头苦闷的止住步子,暗想:“师妹…师妹她…”正在这时,费幼梅从杨宗志的怀边钻出小脑袋来,也娇声开口道:“柳师兄,你快过来坐吧。”

 柳顺意心头一软,诶的一声点了点头,便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在了杨宗志的身边,费幼梅从火堆旁取了一个暖炉熏烤的茶壶,给柳顺意斟了满满热腾腾的一大杯,随手递给他道:“柳师兄快喝了吧,你看看你,冻成这个样子,衣衫都透了哩。”

 柳顺意感动的蹙起眉毛,慌忙将那茶壶接过来,茶壶在火堆旁烤得久了,入手微微有些发烫,他却是浑然不觉,但觉一股暖意从足底升上心头,怎么也抑制不下来。

 费清皱眉道:“顺意,你方才说官府这回派人将咱们长白山团团都围住了,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柳顺意回过神来,放下茶壶点头道:“是,弟子方才下山见到南坡下驻扎了黑的好几千人,阵势倒是比过去几次大的多了,弟子放心不下,便又牵着马向北坡下巡视过去,见到此刻不止是南坡,就连北坡下也驻满了军营,看来官军们将咱们长白山下山的所有要道都封掉了。”

 费清皱眉沉道:“北坡下也驻满了军营…封住咱们所有的山道,长白山这么大,只怕…只怕没有万人是根本作不到的。”

 柳顺意急道:“师父,弟子虽然没有挨个挨个的去数,但是依照山下军营的数量看起来,这回他们来的…来的定然不止一万人,说不定…比这个数字还要大得多。”

 众人听得悚然大惊,段如玉跳起来震怒道:“一万人…可…可他们过去来,每次至多三千而已呀,这回怎么派出这么大的阵势?”

 费清捏须沉道:“长白府并不富裕,因此官府养不起大军,江平过去历次讨伐咱们长白山,来的人数从不多过三千,这回…这回…”

 杨宗志听到这里,不由心想:“上次在朝堂上,卢圭伯伯曾经向皇上禀告过知事江平的奏折,奏折上说期望朝堂速派大军前来镇刁民,我还记得当时朝堂上为了这事吵作一团,有人主战,又有人主和,难道…这回果真是朝廷派兵前来讨伐了不成?”

 转念又否定道:“还是不对,按说此刻皇上已经集结所有的兵力前去宁安府征讨三皇子,鲜于无忌一,并且悬赏到…谁能第一个拿到三皇子和鲜于无忌的人头,便以护国大将军之位赐之,朝廷哪里还能抽调出富余的兵马,而且依照皇上的子,只怕早铲除三皇子一,比早平长白山更加看重的多,皇上又怎么可能分出兵来?”

 柳顺意叹气道:“方才我回来之后,在山下联络了各家牧场和药庄,将事情紧急与他们各自说了一遍,他们倒是家家点头答应派人前来相助,可是…可是我将他们呈报上来的人数,和咱们的人马加在一起,也最多不过虚数三千,哎…”柳顺意这话一出,火堆边一时议论纷纷,有人忍不住蘧然道:“师父,过去他们也是三千,咱们也是三千,所以咱们屡屡获胜,可这回他们人马大大多于我等,咱们可要吃大亏了呀。”

 又有人大声骂道:“呸…他们人马的确众多,但是咱们怕他作甚,大不了小爷我豁出这条性命,和他姓江的同归于尽好了,只要杀得了江平,他手下的兵自然群龙无首,尽数水般褪去,师父,我今夜就去偷他们的营。”

 堂内喧哗吵闹的紧,费清苦苦的皱着眉头,伸手止住大家的声音,沉道:“不急,让我再想一想,顺意,你可看清楚了,他们将南坡和北坡都堵住了,下山的道,一条都没给咱们留下?”

 柳顺意道:“是,只不过…只不过他们可能是屯重兵于南坡下,北坡的兵营人马看着少得多而已。”

 费清嗯的一声,缓缓的捏着胡须道:“现下季节寒冷,外面可谓是天寒地冻,漫说是驻扎大量的兵马,就算是过路客,也大多都受不住风雪侵袭,这江平…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呢,难道真的不顾手下人的死活,非要在这时候,和我长白剑派见个高下不成?”

 费幼梅转眼见到堂中诸人,个个面有愁,一时不神思惘:“哎…幼梅儿呀,本来你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大家都熟悉一下大哥,将他当做自己人一般的对待,可眼下…”

 她微微转过头去,见到杨宗志坐在火堆旁,面色沉静如水,火光熊熊的照在他的侧面上,印出几许英气,费幼梅心头又暗暗的好生后悔:“可没想到…如此一来却是反而害了大哥呀,他本就不是我长白剑派的人,根本不必为了我们蹚这个浑水,现在他被自己活活给扯了进来,这全都是你这傻丫头的过错。”

 费幼梅弯弯的蹙起眉角,小脸为难的紧绷着,眼见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到爹爹的身上,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偷偷牵起了杨宗志的大手,放在温暖的手心里,捏了几捏,身边的杨宗志回过神来,转头一见这小娇娘愁云密布的面色,顿时便猜出了八九分,只是对她微微摇头齿一笑。

 费幼梅心头一痴,不住又柔腻的想:“大哥这笑…是要告诉人家他都不放在心上的么?哎呀,大哥啊,你…你对幼梅儿这般的好,你让人家既疼到了心眼里,又…又绵绵的爱死你呢呀,可就算这样,人家…人家更不能害了你,待到天黑后,人家…人家便偷偷的送你和唐姐姐她们下山去好了。”

 她留意到柳顺意口中说起南坡驻扎重兵,而北坡下军营稀少的多,便暗暗的记在心底里,转而不再多想。费清原地踱了几步,转头看看,身下虽然吵杂一片,但是个个说的没有几个好主意,要么是匹夫之勇,要么是瞻前顾后,他烦闷的挥手道:“都别吵了,大家…大家还是各自先散了吧,着人守护好上山的各条要道,顺意…你还是继续联系山下的牧场和药庄,尽快将人手都集中在山巅上来,免得被官府骤然袭击造成各个击破。”

 柳顺意抱拳道:“是,师父。”

 费清嗯的一声,转头又威严发令道:“小乐,你带些人去山下南北侧设卡布防,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你记住…没有为师的命令,你们任何一个人也不许私自下山,包括…包括如玉他们,也是一样,听明白了么?”

 佟乐顿时站起来作礼道:“知道了,师父。”

 费清这才缓缓吁气道:“今年的风雪大过往年,官府既然来者汹汹,人马众多,咱们只期望他们熬不了多久,只要他们短时间攻不上山来,粮草柴火给养不够,咱们就有法子熬过这一关。”

 …

 众人一道出了大堂,抬头一看,天色更是变得有些昏黑,此刻申时刚过,按理来说天色不应当变得这么黑沉,但是漫天的大雪飘洒下来,遮住了云,就连视线也看不远去。

 大家垂头默然出门,心下都有些凝重,杨宗志跟在身后走几步,忽然一旁的费幼梅牵手拉住了他,对他小声低语道:“大哥…你跟我来,幼梅儿有话要对你说。”

 杨宗志哦的一声,便任由费幼梅柔的小手儿牵引,向她的闺房独楼边走了过去,史艾可走在董秋云的身边,小手儿被董秋云死死的握住,她转头一看,见到杨宗志和费幼梅相得益彰的背影走在一起,不由得心下一恼:“哼…臭哥哥,这回可儿总没有给你闯祸的罢,连句…连句夸赞都没有,就这么走了么?”

 史艾可偷偷松开被董秋云捏住的小手儿,装作拉扯了一下头顶的皮毡帽,然后转眼见董秋云神色滞纳,仿佛也在担心长白山上下数千人的性命,便蹑手蹑脚的坠在后方,跟着杨宗志和费幼梅的方向走了过去。

 抬眼见他们二人很快的走到一座闺楼下,启门前后入内,史艾可蹑手蹑脚的跟过去,将茸茸的小耳朵贴在木门上,依稀里能听见里面人说话,费幼梅娇声茹诺的唤道:“大哥…大哥…”

 杨宗志呵呵笑道:“怎的了,说话吐吐的,这可不像是我的幼梅儿。”

 接着费幼梅的一声哽咽道:“大哥啊,幼梅儿…幼梅儿害了你哩,呜呜…人家本来也不想的。”

 史艾可听得小眉头一耸,压抑不下心底里的好奇,便偷偷伸出自己猩红的小舌,对着一手指尖了一,在门上的纸窗上戳了一个窟窿出来,凑过星眸看进去,见到…那柔腻腻的费家丫头这会子正扑在哥哥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似含无限委屈。

 史艾可心头一拧,暗暗嗔怨不已:“臭哥哥,怎的…怎的没见你对人家瞪着眼,不骂人家胡闹了,偏偏只对可儿挑剔的紧,你看看…那丫头说她害了你,你非但不出声斥责,反而还将她好端端的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哄劝,哼!可儿气死了哩。”

 如此一想,史艾可心头不免升起一股酸溜溜的醋意,倒不是因为费幼梅得了哥哥的宠爱,而是因为哥哥对待自己,和对待那费家丫头分明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嘛,为何他就不能这般抱抱自己啊,只要他愿意低声哄劝自己两句,自己…自己恨不得什么都依了他的,哪里会这么板着脸和他作对呀!

 噎了一小会,费幼梅轻轻抬起头来,伸出一只小手儿抹了抹盈盈的粉腮,抬头定声道:“大哥啊,幼梅儿想好了,只要等到入夜后,费幼梅就带你和唐姐姐,可儿若儿她们下山,咱们抄北坡的近道,遇见的官兵也会少一些,只要大哥你到时候…”

 话刚刚说到这里,杨宗志便抬起手来掩住她香的红,好笑的道:“傻丫头,你在胡思想些什么啊,你是让我…偷偷带着婕儿和可儿她们逃跑了么?”

 费幼梅柔的小嘴被他捂住,发不出声来,只能鼓起香腮,朝他坚定的点了点螓首,杨宗志又哈哈大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秀美丰腴的额角,失笑道:“说的傻话,幼梅儿你方才不也说了,我既然是你即将出嫁的郎君,便算得上你们长白剑派中的一人了,眼下你们长白剑派里有难,我又岂能袖手旁观,一走了之呢?”

 杨宗志说了一句,见费幼梅启樱仿佛正要辩驳,便又抢着笑道:“再者说了,我历经千山万水,费劲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过了你爹娘那一关,让他们放心将你许托给我,可今夜我要是身逃走了,你爹娘又会怎么看我,咳咳…他们…他们只会以为我杨宗志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名声在外,却端得名不副实,那他们后还会再将我的幼梅儿许给我么?”

 “耶…”费幼梅听得美眸一呆,喃喃道:“对呀,我…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事情呢,倘若我今夜真的带你走了,以我娘亲的子,恐怕便又会对大哥你不欢喜了哩,可…可人家心里头就是矛盾嘛,人家既是希望大哥你一点事情都没有,活得开心自在,可又万万不能让娘亲再阻止咱们的婚事了呀,大哥啊…若是不能嫁给你,幼梅儿…还不如不活。”

 杨宗志听得哈哈大笑,忍不住对大门口唤道:“小丫头,听够了么,听够了还不进来?”费幼梅听得俏脸一愣,不由转过头看出去,见到自己背后的大门上,隐约有一个黑乎乎的黑影贴在外间,此刻虽是申时,但是天色尚未黑尽,自己方才背对着大门,一门心思都在大哥的身上,自是没有留意到门口的影子,而大哥正对着大门,正好将那影子落在眼底。

 门口噗嗤一声脆响,接着有人推门低着小脑袋,促手促脚的走了进来,费幼梅转头看个正着,不由得惊讶道:“可儿姑娘,怎么是你?”

 史艾可晕红着小脸走进来,见到费幼梅一时惊讶之下,竟然还扑在哥哥的怀抱中,半点也未身出来,不伸出一手指头,按在自己洁白的小脸上,对她羞了几羞,这才垂头丧气的走到杨宗志的身前站定,仿佛等着他对自己训话。

 杨宗志好笑的放开费幼梅,低头道:“你这小丫头,怎么…怎么总爱躲在人家房门外,偷听人家说话?”

 史艾可颤着嗓音抬头瞟了他一下,却又垂头低声道:“哪里…哪里有总是嘛,人家…人家不就是这一次,被你捉到了嘛。”

 杨宗志苦笑道:“岂止这一次,前一回在鸿冶城别院的时候,我和筠儿婉儿在房中说话,你不是也躲在外面偷听了好一阵,你这丫头,不但偷听,而且还要每次都给房门上戳个窟窿眼,凑着眼睛看进来,难道就这么好奇的么?”

 史艾可听得险些跳了起来,这回不但是脸颊上,甚至雪白柔腻的脖子上都红了一片,她失神的睁大自己的杏眼,结结巴巴的指着杨宗志道:“那一次…那一次你也发现我啦?”

 杨宗志没好气的笑道:“怎么能发现不了啊,你也不看看外面有多亮,你那么附在门上站着,一团团细细的黑影子便投在门上面,我能看不见么?”

 史艾可呀的一声,几乎想要找个地钻进去才好,那一次…便是自己偷看哥哥亲吻筠儿姐和婉儿姐的那一次,傻傻的自己还以为哥哥是在吃两位姐姐的嘴,想不到全都被这坏哥哥给发觉了呢,她心头一拧,忽然又涌起不忿和娇羞之,扑进杨宗志的怀里,猛捶着他的口腻声道:“都怪你…都怪你,你…你明知道人家躲在外面,你干嘛…你干嘛还要那么肆无忌惮的亲着筠儿姐她们呀,你定是故意的,人家就是…就是被你给害苦了!”

 杨宗志伸手捉住她冰清玉洁的两只小手儿,哈哈笑道:“好了好了,既然我害苦了你,那我…那后便不再害你就是了,哎…可惜呀…可儿那么柔软的小嘴,我只怕…是再也亲不到了。”

 “你敢!…”史艾可大叫一声跳上了他的怀抱,两只细细的盘着他,嗔目道:“你敢不亲可儿,可儿便跟你没完!”她一边愤愤不平的说话,一边还低下小脑袋去,凑在杨宗志的嘴角边狠狠的嗜了一大口,留下自己的香津唾沫,这才轻盈的跳下来,心满意足的拍拍小手儿,走到了费幼梅的身边,对着杨宗志趾高气扬的耸了耸鼻尖,仿佛是说:“看你拿人家有什么法子。”

 杨宗志嘿嘿一笑的走过来,见到史艾可对自己撒气之后,便轻轻的拉起费幼梅的小手儿,诚恳的道:“费姐姐,其实你太过多虑了呀,你明明知道我哥哥过去是朝廷的兵马大元帅,他的本领可高深的紧,我看啊,他方才一直坐在大堂里面坐着不说话,说不定早就有主意帮你了哩,这样…才能既讨得秋娘的心,又显一身本事出来,将你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娶过门呀!”

 费幼梅听得俏眸一亮,不转过头来,满含希冀的看着杨宗志,杨宗志只得摇头苦笑道:“你别听这小丫头在你面前大吹法螺,我方才不发话,只是因为…我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你爹爹多年的老江湖,处事应变极为稳妥可靠,他方才这般吩咐下去,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手段了,三千人对一万齐备的大军,我实在也没有更好的路子,所以才会不开口。”

 他说到这里,低低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到门前,看着纸窗外的风雪,又道:“再说,我…我虽是反贼之身,可毕竟也不想与朝廷兵马正面相对,这番江平手下兵力大增,说不得就是从洛都借调过来的,他们当中…有许多可能就是我过去的手下,要我掉转刀口去杀了他们,我恐怕…一时半会还作不到,哎,总之…咱们还是先眼观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派人打探虚实,实乃是为今的上策之选。”  m.pUta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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